第40章 白蝴蝶 就像一只沉默的白色的巨蝶。……(第2/3页)
杜灵若原本是午后在御前当值,但日逢大朝,司礼监事繁,恐一时人短了忙乱,杜灵若也就不敢懈怠,想着早几时辰,去值房里候着,得空还能窝炭边打个盹儿。
他没有乘车,撑伞步行而来,独自一人穿过下马碑前的车马,正要去门上查牙牌,忽听背后有人唤他。
“杜秉笔。”
这声音他可太熟悉了,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张药买来要他自己命的那个女人。
忙暂时收起牙牌,转身回头,果不其然,玉霖穿着贱籍所穿的青布衣裙,头簪一只素银簪子,立在一架铜壳马车前,正含笑看着他。
“啧。你穿素的,人可真好看。”
他调侃了一句,撑伞走到她面前,替她挡雪,问道:“这么大的雪,你过来做什么?这里都是等来自家老爷下大朝的,你主家又不去御门。”
“有事请秉笔帮忙。”
她说完,弯腰行了一个礼。
杜灵若是真的很喜欢玉霖这个人,不管从是从前做官,还是如今做官婢,她的气质都没有变,很好说话,也很好相处,温温和和的,人似好玉。
“你可别这么客气,有事说吧,我还赶着入宫呢当差。”
玉霖笑笑,“能为我在这门上候一会儿吗?”
杜灵若挑眉,“耽搁我当差,你替我挨责啊。”
玉霖在伞下垂眸,“我问过主家了,秉笔今日过了午后才当值。”
杜灵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药哥怎么什么跟你说。”
玉霖应道:“就算不为我,为张药行不行。”
杜灵若这才正色下来,撑着伞把玉霖带到背风处,低声道:“什么事啊,不瞒你说,我昨儿梦见药哥了,他……反正就是不好。今儿一早起来,我这右眼皮子又一阵一阵地狂跳。”
玉霖仰起脸,“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今日可能会被处死。”
“什么?!”
“嘘——”
玉霖摁住差点跳起来的杜灵若,笑道:“你在我就不会死。”
杜灵若抹了一把额上惊起的冷汗,“你怎么比在刑部的时候,能折腾多了。”
玉霖笑应道:“一无所有了,可不就只剩下折腾了嘛?”
杜灵若矮下伞,替衣着单薄的玉霖挡下门内吹来的穿门风。
“行啊。”
他认命地点了点头,“谁叫我是跟药哥混,吃阿悯姐姐饭的呢,我陪你候着。”
他话音刚落,门内便传来一声劈地般的鞭声。
玉霖伞下抬头,见雪中破开一缕金阳。
大朝散了。
文渊阁前,张药已经跪得有点麻木了,面前是为了迎奉明帝驾临,而烧得正暖的火炭,背后是寒雪冷庭。冰火两重天,罩着他早已起了高热的身体,他纵然体格很好,此刻也有些难受。
他正想挪一挪膝盖,忽见杨照月亦步亦趋地往廊上迎去。
不多时,廊上传来脚步声,奉明帝边走边道:“今儿兵部说的是什么意思。”
许颂年跟在奉明帝身后,“青龙观在郁洲的确猖獗,郁洲兵力已竭。”
奉明帝站住脚步,“所以就要请发内藏以佐国用?啊!”
奉明帝的语速越来越快,“好得好,这个时候要朕发内帑,前几日,却要朕下召罪己,减矿税盐税,好话都是他们说的,歹罪全在朕身上,好啊!好得很啊!”
话音落下,一廊上下的宫人跪了满地,独许颂年躬身搀扶着奉明帝,“陛下息怒。”
奉明帝咳了一声,“张药在什么地方。”
许颂年忙道:“杨照月说,他一早就在文渊阁候着了,那……那便是他了。”
奉明帝抬头看去,果然看见张药手捧血衣跪在文渊阁的门槛后,不禁冷哼了一声,抽手道:
“松开朕,朕还没老到要你扶行的地步。”
许颂年忙松手退了一步:“是,奴婢该死。”
奉明帝负手,独自行过雪廊,许颂年等人都跟在离他一步之远处。
奉明帝行至张药面前,低头扫了一眼他手上的血衣,冷道:“人打死了吗?”
张药跪得僵直,应道:“没有。”
头顶的声音一时有些尖锐,“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一百鞭,不死?”
许颂年立在奉明帝身后,看着张药的脊背,不仅蹙了眉。
张药将双手举高,抬声道:“请陛下恕罪。”
奉明帝居高临下地看着张药,冷道:“张药,朕今日心情很不好,你运气也不好。”
他说完,一把摘下张药手中的血衣,在眼前抖开。
“打成这样了,还打不死一个奴婢,你张药这个人,还能给朕办差吗?”
许颂年犹豫了一阵,刚想说话,却见奉明帝将血衣往雪地里一抛,转身就朝内走。
边走边道:“把他衣服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