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褪白衣 那么,请张指挥使褪衣。(第2/4页)

赵堂官被毛、吴二人的话逼得口不择言起来,忽被身旁的番役摁下手腕,他浮躁得厉害,下意识要挣脱,却听那番役低声道:“赵大人,刑书大人让我给您递一句话。”

说完那人附耳上来,赵堂官听完,忙站起身道:“韩渐的供词不能采信!”

韩渐道:“为何?”

赵堂官抹了一把脸,强压下心中的乱意,“当日刑部提堂,他逃逸不肯归案,此罪当先议明,方能……”

韩渐对道:“下官并非逃逸,而是险些遭人灭口。”

赵堂官呵道:“胡言!当日去你宅中提你归案的明明是镇抚司的人!”

韩渐应道:“那就奇了,下官从未见过镇抚司的人,只见过一群来逼我改供,诬陷郑易之。如若不从,就杀人灭口的鬼!幸而得一义士舍命相救,否则,我今日也来不到堂上!”

毛蘅道:“既然如此,趁着时辰不晚,传镇抚司的人来。”

“那巧了。”

这一声是玉霖接下的,没有丝毫停顿,就像是早就埋伏下的口舌,等着毛蘅张开话口。

毛蘅的太阳穴疼都要裂开了,脱口道:“你又要说什么?”

玉霖抬头道,含笑道:“镇抚司恰好有人,今日也候在外头。”

哪有这么巧。

毛蘅的脸逐渐红涨起来,他并非厌恶玉霖,相反,因她在堂上,这错综复杂的案情,倒是被她抽丝剥茧,一层一层理得十分清晰。然而与此同时,他也难免忧惧。

读过书做过官的女子,真是又狠又难缠。众人一不留神,偶然纵她抓着一个入局缝隙,她看准了,便如冷针一般无情无义地扎了进去,从此落一子思百步,埋一线伏千里,誓要彻底杀掉这盘棋局。

毛蘅明白,他和吴陇仪今日也不过是观棋的看客。

玉霖的真正的对手,此时正立在穿堂之内。

这师徒二人隔空相杀,赵河明不知是因愧疚还是不忍,似乎还留有余地,而玉霖却正如吴陇仪所言步步紧逼,早就杀红了眼。

这对女子而言很不体面,甚至说得严重些,此举有违纲常伦理,既无耻也无礼。

可是,这也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博弈,毛蘅自己为人耿直,身在大理寺多年看不惯的事何止千件,心中积郁的浊气又何止万重,今日大雨倾盆,好似老天前来洗污涤青,他那满腔浊闷,都随着这个“疯女”的行举,一股脑儿几乎全吐了出来。

想着不禁失笑,想那吴陇仪喜欢玉霖,他是早就知道的,就算她犯了欺君之罪,吴陇仪仍肯舍她一份怜悯。

毛蘅原本引此为同僚因情失正,时常为之不耻,可这一回,他是终于理解了吴陇仪。虽然他也因自己做了玉霖的筏子,一路上被她牵着鼻子走而感到郁闷焦躁,但也根本忍不住压抑多年的内心悸动,想要替这姑娘高声叫好。

杀了刑部那些庸官!灭了江家这群无赖!

姑娘别手软!千万别手软!

“传!”

毛蘅忽地把案上的文书尽皆一撩,也顾不上对玉霖言听计从丢不丢自己的官面儿,对着堂下一连说了三声:“传传传!”

说完又使番役:“再去点灯进来,把这堂上给我照亮堂了!”

抛开处境不谈,玉霖……其实很想见张药。

这份想法实在是朴素至极,朴素到她只觉得张药今日穿着那一身白衣,人尤其好看。

玉霖有的时候也在想,她觉得张药适合她自己,单单是因为他不想生儿育女建祠堂,他只想死。

可适合并不意味着“喜欢”,更不意味着“爱”。

适合的人留在身边做陪,闲时排解孤独烦闷,又或是老病之时互相照顾,也就够了。

但如今玉霖隐隐觉得,她对张药的欲望远不止此。

张药的长相,她是喜欢的,至于他的身子,她好像也很喜欢。

从前她在官场与人相交,几杯黄汤下肚,众人说起房中事,都说男人的身子多难克制,纵有一份温柔,也都是行事前的把戏而已。玉霖听得多了,知道这就是男人的德性。一点意思都没有。

然而克制情(和谐)欲的身体,明明就很有意思。

白皙泛红的皮肤,发僵的骨骼,偶尔上下滚动的喉结,平稳但明显压抑的呼吸……

甚至那件只挎至肩头就停顿住,哪怕勒红了手臂上的皮肤,也再不肯往下解的底衣……

嗯。

恰到好处。

她都看过。

玉霖低头含笑。

其实起了这个念头,玉霖对自己是有些无语的,但她一点都不想怪罪自身。

虽然是身在三司堂上,赵河明就隐在穿堂之内,尘埃尚未落定,仍处千钧一发之际,众人都咬牙屏息等着之后的结果,她却无端想起了一个男人的面目,穿着……甚至因他恰合自己的审美而感到阵阵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