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这边果然有异动。”裴瑜同样用上牡丹令, 站在林斐然另一侧,她看过一眼,只道, “别误会,我只是察觉这边有灵力波动, 这才到此,可不是跟着你到的。”

“这不重要。”

林斐然并未看向裴瑜, 她只是专注地望着对面, 目光梭巡。

没有、没有、没有——

纵然暴雨如注,她却不会认不出碧磬几人的身影,他们不在此处, 那方才的箭又如何解释?

兀自思索时, 身侧忽有人动,林斐然立即抬手拦下, 侧目道:“不要轻举妄动。”

那人回道:“你不是怀疑还有最后一关吗,依我看, 他们便是最后一位花农, 此时不动, 更待何时?”

林斐然闻言收回手,却并未上前,只回道:“我看不像。”

若这些修士是最后一关,难道将他们拿下,这如注的暴雨与低坠的天幕便得以解决?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裴瑜竟也未曾反驳:“若他们是最后一环,那这天降异象又如何解释?动手前先动动脑子。”

竟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林斐然不由得看去一眼。

那修士不喜裴瑜,低声对林斐然道:“可他们节节逼近,若不反抗……”

裴瑜对他的态度嗤之以鼻:“他们逼近,你难道就不会后退?他们若是想要与你动手, 刚出天柱便提剑而来,还由得你在此多言。”

言罢,她率先退至屋脊之上,不少人见她动身,也退身至屋檐下。

正待众人行动之际,便听得旁侧哗然作响,已然淹至脚踝的水流潺潺而过,又被人重重踏起,倒映出的月影碎成无数,在夜色中溅作珠玉。

“我明白了,这便是取梅令的最后一关!”一位修士从旁侧的暗室中跃出,面色狂喜,提刀而上,“打过就能出去,打过就能出去!”

他似是癫狂一般前冲,口中喃喃不停,但仍旧留有一丝理智。他绕了半圈,向侧方一个瘦弱的修士袭去,但刀刃尚未落下,整个人便被挑飞跌落,半张面容都掩在水中。

裴瑜冷眼看过,除她之外,在场之人皆寂静无声,比起荒谬之感,心下更多的却是后怕,面对师兄师姐,谁又敢说自己尚有一战之力?

雨越发大,方才用的花令过了时效,开始渐渐隐退。

不少人畏于这暴雨之势,不得不寻一间瓦檐遮头避雨,跟随而来的人群逐渐散开,提着宝器而出的修士依旧缓缓向前。

众人再度听得几声震响,原是天柱又被压碎几寸,裂出的石块轰然滚落,打入淹至小腿的水面,迸出浪涛高击般的哗声。

裴瑜细细看过,忽道:“时辰所剩无几,与其在此看热闹,不如趁机寻到梅令,从此间脱离而去。”

她足下暑荷生出,预备离开此处,临行前又没头没脑说了一句:“在我同你出剑之前,可别先死。”

要死也得死在她手上。

听闻者心中生疑,不明所以,唯独林斐然向后看了一眼,见她身形消失,随即收回目光。

她站在其间,眼中忽见一道光芒在雨夜中闪过,便再未犹豫,独自向东而去,隐入不远处一间偏僻木屋,余下之人以为她也选择暂避风头,便也作鸟兽散。

将林斐然引去的是一道锋锐寒芒,她随之而去,甫一进入那处偏僻木屋中,便立即被人拉到角落蹲下。

她转头看去,毫不意外,两人正是荀飞飞与碧磬。

碧磬长舒口气,收回手中箭矢:“我就说你对寒芒敏锐,定能察觉,荀飞飞还说此法没用,想过去叫你,若是当真过去,恐怕要成筛子喽。”

荀飞飞抱臂站在一旁,银面罕见地挂在腰间,露出那张冷淡苍白的面容:“现在不是耍宝之时,林斐然,长话短说,目前情形紧迫,需得将此异象破开,否则,我们或许全都要死在春城。”

林斐然眉头微蹙,只问:“什么意思?”

碧磬半跪在地,正抬手将发间、腕上戴着的蓝宝玉取下,她刚要开口,便被荀飞飞截胡:“我们在观台内便知道了一些事,譬如天之将倾,譬如雨淹春城,它们不会停下,如若飞花会一直不能结束,结局便是一个死字,或是死于天覆,或是溺毙水中。”

先前林斐然与寒山君文斗之时,荀飞飞便察觉观台内有异样,比如渐渐减少的人族弟子。

羽族目力极佳,最初只是消失几个弟子时,他便有所发现,故而趁众人聚精会神观战文斗时,悄然离开位置,融入阴影之间,四下查探。

正巧叫他在角落处发现几个鬼祟的人族弟子,他们围作一圈,不知发现什么,下一刻,人便消失原地。

他过去一看,才发现那竟是一处秘境缝隙,透过罅隙之间,还能窥见外间修士走过的身影。心下大骇之时,他又望向唯一剩下的那位医祖,他仍在睡梦之间,似是半点未曾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