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家中女 但我不能只是江家的女儿吧……(第2/2页)

江母见她红了眼,倒似燃起了些许希望,哽咽道:“你是心疼母亲的吧,母亲听他们说了,这事没这么难……只要大理寺狱里的那个疯女人死了……”

江惠云截道:“怎么?母亲在内宅侍奉观音几十年,如今敢提刀灭口了?”

“你……你……”

江母被江惠云堵得太阳穴阵阵刺痛,眼前发黑,半晌才缓过一口,猛地哭出声来,众人忙上来将二人拉开,江母跌坐在众人身前,撕心裂肺地哭问:“江惠云……江惠云!你到底是不是江家的女儿!”

“我当然是。”

江惠云站起身,低头对江母道:“但我这辈子,不能只是江家的女儿。”

她说完对弟媳道:“你们把母亲扶起来,我帮她梳头。”

江母哭道:“我不要你伺候,你给我滚出去!”

“这不是母亲的家。”

江惠云说完,示意家仆去打水。

随后走近江母道:“我拿我这一生所有的功勋去向天子换母亲的性命,若能换得回来,我不求母亲原谅我,但求母亲以后,不要在活在对无辜之人的怨恨里。”

一言毕,她抬头扫看厅中众人,“等我替母亲梳洗好,你们若再闹,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赵河明立在门前目睹了所有,那一句:“但我不能只是江家的女儿。”始终在耳,萦绕不绝。

他喉头紧痛,耳根发烫,人站得久了,也着实累了,正要往后堂去,回头却听家仆来禀。

“老大人那边递了话来,让大人去呢。”

赵河明换了一身衣裳,乘车前往赵汉元的大宅。

一进门,仆人便引着他往后院里去。

天已经晚了,连丛翠竹夹道,延伸向赵家家祠,赵汉元独自一人在祠中等他。

赵河明撩袍进祠,正要对着香台叩拜,却听赵汉元道:“先不必拜,坐吧。”

赵河明依言在蒲团上盘腿坐下,抬头望向满堂牌位。

烛焰林立,如似火阵。

赵汉元道:“江家的人寻到你哪儿去了?”

赵河明点了点头:“是。”

赵汉元哑声又问道:“你看军报了吗?”

“还没有。”

赵汉元将手边的军报递上,“郁州城又破了。大军西撤,惠云的兄长江茂生,带亲兵护郁州百姓出城,杀到最后,只剩下十几人。”

赵河明摊开军报,应道:“所以江家的人才怕得厉害。”

赵汉元道:“你在江家人面前受委屈了吧。”

赵河明放下军报,并没有回答赵汉元的问题,抬头道:“刑部之前错判舞弊案,漏查逆文,不管这其中有多少父亲的手眼,此时都不必再提了,刑部暗中所行之事,往我身上推吧。”

赵汉元摇头:“此事和你无关。”

赵河明道:“我身为刑部首官,刑部错判冤案,纵容科场羞辱天子,本来就难辞其咎。我去受死,助陛下平息众怒。既可保全父亲,也可替江家的子弟减罪。”

赵汉元摇头道:“你以为你死了,毛蘅和吴陇仪会轻易放过我们吗?你以为你这么做,大理寺狱的那个女人就会罢休吗?”

“我是他的老师。”

赵河明顿了顿,“只要父亲不节外生枝,尽我全力,倒是将把春闱案的重罪,挟至我一人之身。”

“糊涂!”

赵汉元抬手指向头顶的牌位,“你是我独子,你死了,这间祠堂是不是也可以烧了!”

赵河明听完这句话,忽地笑了一声,低声道:“父亲什么时候能放过我?”

“你说什么?”

赵河明沉默下来,终是应了一句:“没什么,儿有些累,一时冒犯父亲,请父亲恕罪。”

赵汉元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赵河明的膝盖,叹道:“我今日叫你来,就是怕你关心则乱葬送你自己。你听父亲的话。明日金门大议,不管大理寺和御史台如何发难,你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做。”

赵河明手掌微握,“父亲到底有什么谋划?”

赵汉元道:“如今谋划已经晚了,好在二十年前,为父已谋划在先。”

“何意?”

赵汉元隔着烛火深看了赵河明一眼,“郁州坝塌后,与之有关的人,一夜之间都死了,当今天下就还剩下三个人,知道当年的旧事。一个是陛下,另外两个就是你我父子。”

赵河明抬起头:“所以当年的事,父亲留下过证据吗?”

赵汉元不置可否,只道:“为父和陛下博弈了这么多年,不过是为了一个‘利’字,从未真正撕破过脸。若我们能兴旺,则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若我们不能兴旺,反要断送,那就雨露是雨露,雷霆是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