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回头路 文官就是矫情。
余恩被李寒舟惊声一唤, 下意识得侧身躲避,踉跄几步扑倒于地。
李寒舟呵道:“锦衣卫,护住此犯!”
众缇骑应声前拥, 举刀为林, 聚人成墙, 将余恩一人谨护于人墙之下。
刑部的一众差役后知后觉,忙将被打得半死的天机寺众僧从地上拖起来。
“保护人犯!快!保护人犯。”
长安右门前顿时播土扬尘,聚众如百鸟惊散。
那道金钗白衣的人影, 顿时孤立场中。
玉霖惶然地站在场间,手无缚鸡之力, 身无护己之技,加之她的眼神实在不好,连暗器出自何处都看不清。然而她明白, 除了余恩,她也是众矢之的,既然他方已生灭口之心, 此番若杀余恩不及, 那就会杀她。
不能死, 得藏。
玉霖下意识地奔向四散的人群,但只三步,又兀自顿住。
救人一命如此之难,此间怎么能引祸无辜……
此念心生,玉霖竟头一次,被掣肘得动弹不得, 只得对李寒舟喊道:“李千户!不要顾此失彼……”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人群之外已有人骂出得十分难听。
“李寒舟!你这个蠢货!声东击西你看不出来吗?”
然而终究是晚了。
玉霖混沌的视线里,迎面逼来一道寒光, 她根本来不及挪动半寸,左肩便已连衣带皮,被削去了一块血肉。
“别杀她!”
混乱之中,除了玉霖几乎没有人听到,赵河明喊出的这一句话,玉霖寻向那声来的方向,开口道:“那你救我啊。”
一句话,将赵河明拽回去年的大理寺公堂。
她发披肩头,十指尽碎地跪在他面前。
赵河明不忍,离坐上堂,冒不韪之罪,亲央毛蘅,“不可再用刑了。”
她在公堂下仰起脖颈,对他说道:“那你救我啊……”
话音未落,就被毛蘅呵斥放肆,而赵河明也被毛蘅斥责不知避险,撵逐于后堂。
“君子而诈善,无异小人之肆恶。”
她堂下呢喃,“犯官只问一句,君额上似可跑马……(脸大)”
这一句话,骂得真是难听。
赵河明背脊刺痛,谁料她不肯稍掩庄子之疯癫犀利,下一句紧密跟来。
“诸公绞我性命,定我罪名之前,何不以溺自照。(撒泡尿照照)”
“呵。”
赵河明临其骂言自哂自嘲,想她玉霖,骂得是真脏啊。
好在此时只得一句“算了。”
生死在前,再雅的人也说不出雅言,况且那不单单是皮肉伤,玉霖分明感觉到,刃破之处如千针同刺,痛得她几乎站立不住。
“什么东西……”
她哑声自问。
“你瞎吗?是脱手钩!瞄的是你的心脉!”
张药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但来的尚算即时。
反正手也废了,再不值价,玉霖索性双手叠扣,竭力捂住心肺要害,果不其然,禾芒之间,铁镖就风而来,直向她的心脉,切皮破肉,玉霖的手背上的血管顿断,鲜血顺着她的手腕流下,顷刻染红了她的大半截衣袖。
“张药!”
她拼劲全身力气,朝无名之处喊道,“你到底看清没有?人在什么地方!”
废话。
他又不像她,白长了双好看的眼睛,其实却是个睁眼瞎。
已然插进人群中的张药不语,手中的刀却已经抵住了掷镖者的咽喉。
与此同时,被张药骂得狗血淋头的李寒舟也终于反映过来,忙指挥镇抚司分出了一半的缇骑,回护玉霖。
玉霖跌坐在地上,头却一阵一阵的发晕。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只见皮破之处,血如乌墨。
这种“勾当”,李寒舟以前做得也不少。
镖上染毒,就是为了灭口,刃口之毒,就没有不致命的。
李寒舟上前查看后,也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惶恐地看向正在绞锁掷镖人的张药,真怕张药了结此劫后,过来要给他上刑。
“镖上有毒对吧……”
玉霖问李寒舟。
李寒舟收回目光不敢回答,只得怔怔地点头。
玉霖抿了抿唇,抬起手背,狠心拔下那道脱手镖,低头深吸了一口气,照着伤处就欲吮吸,谁知却被一把刀柄猛地打掉了手臂,与此同时,张药的声音劈头盖脸,“谁教你的!”
玉霖本就伤痛难忍,被他这一刀柄砸得顿时红了眼。
“我不会……”
“玉霖你以为你有多了不起吗?不会疗毒就找我!照你所行,只需吸得一口,你就死定了!”
玉霖坐在地上张口喝气,断续道:“知道了……可你……你能不能慢慢跟我说。”
士大夫都怎么骂人来着?
可恨许颂年日日教他纺织针黹,为什么不肯带着他好好念几年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