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人同席 传言刑部少司寇,官仪甚好?……(第2/3页)

韩渐还未回答,忽听人群之外传来一个轻盈的女声:“图刘氏女的命。”

韩渐猛地回头,第一眼看见的是北镇抚司使的那匹坐骑,以及牵马的北镇抚司使的丧脸,不禁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定睛再看时,才发现将才的说话之人独自坐在马上,素衣裹身,荆钗束发,梁京城内普通驱口女子的装素,那张脸却还和从前一样。

“少……”

他险些又将就那个称谓说出,好在玉霖打断了他,“至于你们问我凭什么,那就凭我是个奴籍女子吧,身子是主人的,自身无田无产,无法无天,舍得一条贱命,就敢撕百官之伞。”

众官有人怒喝:“放肆!”

谁知牵马人冷冷地问了一句:“何人放肆?”

众人一怔,虽然早就听闻,北镇抚司的指挥使行千金买奴,供养如妻,但今见他亲自为玉霖牵马,出言维护其至此,仍难免诧异。

面面相觑后,皆悻悻地闭了口。

玉霖低头,见张药单手拉着马头,另一只手习惯性按在刀柄上,那张脸比平时对着她的时候更丧,但神情却十分认真,和当日在□□案的公堂上一模一样。

不禁报以一笑。

谁知马下的人头也不抬,只压低声音对她道:“你继续说。”

玉霖收回落在张药脸上的目光,看向众官,朗道:“无妨,我可以下马跪着跟诸位官人说话,但我想先问一句……”

她说着在马上摊开双手,右手上还捏着半块热气腾腾的烤薯,“你们想帮内阁和赵河明,解开这个死扣吗?”

这一句话,轻盈地拂过众人之面,换来一时沉默。

半晌之后,韩渐方朝着玉霖与张药走近一步。

他没有立即与玉霖说话,而是向牵马的张药行了一礼,方直身道:“我六科众官,已有数人因天机寺失火一事,触怒天颜,遭至廷杖。您是上差,您立于此处,我等不会议论此事。”

张药平视韩渐,“我回避,但有一个条件。”

韩渐道:“上差请说。”

张药抬手接过玉霖手上的烤薯,顺势将手里的马缰,递给了韩渐。

“下马碑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六科官素喜在碧洪茶舍集社相谈,今日舍中我不设哨。你们有话,去里面谈。”

他说完又问了玉霖一句:“你爱喝什么茶。”

玉霖应道:“窨制木樨。”

“行。”

张药回看韩渐:“她的茶金我付。”

玉霖道:“官奴不能同席。”

张药抬头抛出一句:“你别装了”

“……”

玉霖失笑。

张药转身朝后走,边走边说:“事毕我来牵马。”

官奴同席,玉霖素衣荆钗地坐在韩渐对面。

除了韩渐,其余的科官反而不肯坐了,三两为聚,散立在舍内。

碧洪茶舍的窨制木樨的确清香,玉霖很久不曾品过,她无视众官的目光,静静地喝了一回茶。

众官之中,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道:“所以赵刑书与司礼监的死扣,究竟怎么解?”

玉霖从袖中取出一封奏折,推至韩渐面前,同时出声道:“这是宋饮冰所写。”

韩渐打开奏折,原本散立在旁的众官也都聚了过来。

有人扫看不过两三行,便开口骂道:“宋司狱是被你灌了什么毒,才写出这等文章!”

挤在后面的人尚未看清,情急问道:“他写的什么?”

那人回头道:“你们敢信,宋饮冰之前不惜被打断脊梁骨,也要奏请陛下彻查天机寺纵火一案,今日反而上书请罪,说自己妖言惑众,陷害恩师。”

众人议论,独韩渐一人,看向玉霖,“你是何意?”

玉霖答道:“请诸位大人说服之前在神武门受杖的科道官员一齐联名。”

“不可能!”

将才呵骂的人情急出列,“他宋饮冰请罪也就算了,我们六科凭什么也要请罪!”

另一人接道:“是啊,连上谏都成了罪,我们科道上的人,还做屁的言官!”

驳斥之声在舍中此起彼伏,韩渐垂下头,坐在玉霖对面,将宋饮冰所书,细细地看完了,随后示意众人暂时止声,“先别吵了,听她把话说完。”

玉霖抱起手臂,靠向椅背,“你们言官最想做什么?”

众人止声,韩渐应道:“自然是希望圣上广开言路,从善如流。”

“就是希望陛下听你们说话嘛。”

她说的直接,韩渐也没有否认。

“如今陛下听你们说话吗?”

众官闻话,眼前扫过一个血淋淋的“驳”字朱批,面上皆有些挂不住。

玉霖接着说道:“圣上罪己之日,也是言路最宽之时。所以你们不惜找死,去为天机寺要一个‘苍天降罚’的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