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第2/3页)
楚常欢思念幼子,不觉眼眶发涩,须臾才道:“去岁平夏城一役,是天都王杀了你。”
正在挖脏物的手蓦地一顿,顾明鹤抬头:“你怎么知道?”
楚常欢道:“是天都王亲口所说。”
顾明鹤蹙眉,指节倏然曲起,教楚常欢不自禁地哼了一声。
男人回神,忙挪了手:“当初我率兵行入红谷关时就察觉到了不对之处,想要撤退,已为时晚矣。
“我与一众将士被埋伏在四面八方的敌人重重包围,又有半数士卒临阵倒戈,风刀雨箭,暗无天日。
“彼时情况危急,我身中数箭,命悬一线,是一名身量与我相仿的兄弟顶替了我留在红谷关继续作战,而后成勇就带着我冒死突围。
“等我醒来,已身在北狄了。”
楚常欢唏嘘不已:“当日尸身运回京城时,我亲自辨认过,那人虽面目全非,但他胸口也有一道旧疤,与你的如出一辙,所以我才误以为你战死疆场了。”
顾明鹤道:“伤疤可以作假,只是……苦了你。”
楚常欢眨了眨眼,转过话锋道:“我听小王爷说,他父亲天都王身负重伤,故而无法与梁誉交战,被迫退兵。如今他又知道你还活着,便以为你会和梁誉联手作战,颇为忌惮。”
顾明鹤道:“赵室负我,焉有再为其卖命之理?河西的战事,我断不会参与其中,更何况嘉义侯叛国之事早已板上钉钉,若我这时现身喊冤,无疑是在质疑当今圣上的为君能力,到那时,恐怕真要与你天人永隔了。”
楚常欢静默了片刻,旋即侧身向里:“明鹤,你快些离开罢,这房子附近全是天都王的人,你只身来此,并非明智之举。”
顾明鹤道:“我潜进天都山便是为了护你周全,岂有离开之理?”
“我暂时并无性命之忧,你无需担心。”顿了顿,楚常欢又道,“天都王说,三日后带我去鸠峰山,那儿离邺军军营很近,梁誉若能将我从他手里带走,从此便与他泾渭分明,否则——他就要带我去大夏皇都兴庆府。”
顾明鹤紧锁眉梢道:“他带你去兴庆府做甚?”
楚常欢道:“我也不知。你若想救我,便立刻返回兰州,把此事告知梁誉。”
顾明鹤道:“送信一事无需我亲自奔跑,自会有人效劳。”
言下之意,他要留下来,直到梁誉设法营救出楚常欢为止。
楚常欢劝说未果,遂不再多言,身子酸麻倦怠,陷在软绵绵的被褥里舒适极了,不消多时便熟睡过去。
翌日晨间,楚常欢正自熟睡,野利玄火急火燎闯了进来,趴在他床沿道:“清泽,我父王昨晚有没有为难你?他……有没有把你怎样?”
楚常欢转过脸,循声望去,只能看见一张模糊不清的脸。
他道:“我没事。”
野利玄将信将疑:“当真没事?”
楚常欢不悦地挪开视线,呛道:“小王爷很希望我有事?”
野利玄冷哼:“真是不知好歹。”
说罢又从襟内取出一只牛皮纸袋,打开袋口道,“这是去岁的黑果枸杞,你每日吃几粒,可护肝明目,对你的恢复或许有利。”
楚常欢微一愣怔,没想到这个小王爷待他如此细心。
正欲抬手接过牛皮纸袋,野利玄竟已掏出几粒黑枸杞,不由分说地送至他嘴边:“张嘴,小爷喂你。”
楚常欢道:“不必了,我——”
话音未落,野利玄一手扣住他的后颈,一手贴着他的唇,将黑枸杞喂进他嘴里。
湿热的唇瓣甫一沾上掌心,立刻洇开几丝暖润的酥麻感,令少年浑身一震。
野利玄还未来得及问出那句“甜不甜”,便觉心跳骤然加快,面颊滚烫如熟铁。
他迅速松手,起身远离了床榻,慌乱地道:“你、你好生休养,小爷先走了!”
楚常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亦看不清少年是何表情,等他开口相送时,屋内早没了人影。
小王爷离去后,立刻有侍女进屋来伺候他梳洗更衣,并送来了早膳。
少顷,一名身量颀长的侍卫步入寝室,趁四下无人时在楚常欢身旁坐定,焦急问道:“欢欢,你的眼睛怎么了?还有额上的伤是如何弄的?”
来人正是易了容的顾明鹤。
昨晚两人云雨了一番,却因昏暗无光而没有发现他的异常,若非那个小王爷来此闹了一通,顾明鹤恐怕还蒙在鼓里。
楚常欢将原委简略告知,旋即去摸他的脸,掌心里登时浮出一张陌生的轮廓:“你易容了?”
顾明鹤满目怜惜,握紧他的手道:“嗯,是李幼之教的我,不会轻易暴露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