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第2/3页)
吸入肺腑的空气愈渐稀薄,楚常欢双眼泛白,唇色蓦然发绀。
他蹬了蹬腿,身子无力地软了下去。
倏然,他听见野利良祺道:“当初可是由本王亲自带人埋伏在红谷关,并一箭射穿了顾明鹤的太阳穴,他焉能活命?”
楚常欢双目怒张,溢出几滴痛苦的眼泪。
濒死之际,野利良祺松开了手,雪白纤细的脖颈上留有一圈深红色的指印。
楚常欢贪婪地深吸了几口气,喉咙里仿佛被利刃剐过,剧痛不已。
缓和良久,他漠然抬头,那双看不清事物的眸子里蓄满了泪水:“是你害的明鹤!”
野利良祺不置可否,正欲转身,忽见楚常欢拔下头顶的发簪,决绝地朝他心口刺来。
野利良祺哂了一声,轻而易举就扣住了他的手腕,微一翻转,便让那根玉簪从手里滑脱了,“当啷”坠地。
“想杀我,为他报仇?”野利良褀问道。
楚常欢咬牙道:“似你这种阴毒之人,死不足惜!”
“楚少君,本王没记错的话,你可是被庆元小儿赐死了——”野利良祺饶有兴味一笑,“怎么就做了梁誉的王妃呢?”
楚常欢抿唇不语。
野利良祺又笑了一声,“原以为你是梁誉养的宠物,谁料性子竟这么烈,连死都不怕,着实出乎本王的意料。”
楚常欢庆幸此刻看不见东西,无需面对天都王的嘴脸。
他挣脱了手,冷哼道:“王爷既不杀我,也不肯放我,究竟意欲何为?”
野利良褀道:“吾儿说得没错,如果用你的手指轻而易举地换来一座城,便显得夏、邺两国这百余年来的战争是场笑话。
“本王也不为难你,三日后带你去鸠峰山,那儿离邺军军营不远,如果梁誉能从我手里把你带走,咱们从此是敌非友。
“倘若他不能,那你就随本王回兴庆府。”
楚常欢一怔,问道:“我为什么要随你去兴庆府?”
野利良褀道:“要不要去兴庆府,就看梁誉怎么做了。”
说罢,天都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楚常欢久久未回过神,他想不透野利良褀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在胡榻上静坐了片刻,身体又变得躁动起来。
思量着天都王应该不会再折回了,于是楚常欢将房门拴紧,吹熄油灯,躺回床上,解了衣自行纾解。
去过一回后,药瘾短暂地压下几分,楚常欢疲惫不堪地合上眼,连衣裳都没有穿妥便已熟睡。
这天夜里,他久违地深陷梦魇了。
“少君,侯爷回来了!”
楚常欢正在寝室困午觉,忽闻下人来报,于是匆忙起身更衣,欣喜地走出房门。
然而候在门外的仆从却是一身白孝,眼眶红红地望着他。
楚常欢蹙眉:“这是何故?”
仆从忽然跪地,掩面而泣:“少君,侯爷他……侯爷他没了!”
没了?
没了是什么意思?
楚常欢只觉得心脏被人用力揪住了,泛着疼。
他拔步奔向前院,一口漆黑的棺椁正静静地摆放在那儿,院里跪满了仆从。
初春的正午并不温暖,日光照在身上,莫名冷寂。
楚常欢亦步亦趋地迈向棺椁,双腿如有千斤重。
明明只有几丈之遥,他却走了许久。
棺椁里躺着一具被黑布覆面的尸体。
楚常欢怔怔地望着,半晌后揭开那块黑布,竟见那尸身残缺不全,一条手臂被利刃生生削断,只剩下血淋淋的半截,能清楚地看见森森白骨。
本该俊秀的面庞早已被重物砸烂,两侧的太阳穴各有一个血窟窿,应是箭矢穿透,遗留的痕迹。
楚常欢不愿相信这人是他的夫君,于是撕开对方的衣襟,以做辨认。
直到胸口处的旧疤浮于眼底时,他终是忍不住落了泪,整个人瘫软在地。
原本寂静的庭院,因他这副失魂落魄的姿态蓦然变得沸腾,披麻戴孝的一众仆从不再压抑,纷纷恸哭起来。
“明鹤……”
楚常欢张了张嘴,嗓音几近沙哑。
“明鹤……”
他喃喃地呼唤,却无人应答。
忽然,一道浑厚深沉的嗓音在耳畔回荡着——
“本王亲自带人埋伏在红谷关,一箭射穿了顾明鹤的太阳穴,他怎可活命?”
野利良褀……是野利良褀杀了明鹤!
楚常欢愤怒不已,胡乱挥臂,试图与天都王搏命,却在不经意间抓到一只炙热宽大的手,粗糙的茧子足以将他从梦魇里唤醒。
止一瞬,楚常欢就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