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2/3页)
自从有了临潢府的前车之鉴,楚常欢便格外惧怕晚晚再受伤害,是以从乳娘那儿接过孩子,寸步不离地守着。
“别怕,有我在,晚晚不会有事的。”梁誉握住他的手,安抚道,“晚晚是我的孩子,我自然要护他周全。”
楚锦然疑惑地看向孩子:“我小孙儿怎么了?”
梁誉正欲开口,竟被楚常欢挠了挠手心,及时制止了。
楚常欢微笑道:“晚晚早产,初养时吃了不少苦,但现在已经长得壮实了,爹无需担心。”
如今虽放晴了,但屋顶和远处的山脊上仍有少许积雪,眼下已近傍晚,日头西斜,空气森寒,小童遂将地龙烧得旺了些。
少顷,小童打开厅门,乍见顾明鹤还跪在院中,便对楚锦然道:“老爷,那人还跪在院里。”
厅中几人俱是一怔,楚常欢率先起身,快步行出屋外。
梁誉眉梢深锁,眼底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情绪,于是也跟在他身后来到院里了。
天际残余几片彤云,绯色光影凝在顾明鹤的侧脸,将他的轮廓映照得格清晰,甫一瞧去,竟比从前消瘦了许多。
泥地湿冷,跪在地面上的双膝早被水汽渗透,连同紧贴身躯的玄青袍角也被浸成了深色。
楚常欢在他身前站定,淡声道:“别跪了,你走罢。”
顾明鹤握住他的手,温声道:“欢欢,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楚常欢欲挣脱他的桎梏,却被他握得更紧了。
梁誉快步走近,不由分说掰开了他的指头。
楚常欢当即后退两步,挪开视线道:“明鹤,之前在临潢府时,我的确想过要和你白头到老,可你一次又一次地把我逼至绝路,我别无选择,只能离开。”
顾明鹤愣了愣:“什、什么?”
从前权因太想得到他,所以才会动了邪心,用上巫蛊之术,肆意地操控。
后来得知他已记起过往,顾明鹤又无比害怕失去他,故而才会执着地想要除掉那个孽种,并故技重施,把人囚禁起来。
——他想要的,不止是两年的温情脉脉,而是楚常欢一生一世、一心一意地爱他。
竟不想,楚常欢早已有了抉择。
顾明鹤张着嘴,好半晌才艰涩地发声:“欢欢,你恨我吗?”
楚常欢摇摇头,淡然道:“与其说恨,倒不如说是怕。”
顾明鹤愕然,仿佛有一只手拧紧了他的心脏,令他呼吸不畅。
——他爱的人,居然畏惧他。
几息后,顾明鹤又问道:“那你爱过我吗?”
梁誉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楚常欢,盼着他回答,可又害怕他回答。
那双浓如鸦羽的睫毛轻轻扇动了几下,渐渐变得湿润。
顾明鹤笑了笑:“爱过,对不对?”
楚常欢沉吟着,睫羽扇动得更厉害了些。
未几,他淡漠地道:“明鹤,你别跪了,我们之间……到此为止。”
顾明鹤恍若未闻,仍执拗地跪在院里。
梁誉心中愤怒不已,面上却一派祥和,于是扣住楚常欢的手,柔声道:“常欢,回屋去。”
楚常欢看了顾明鹤几眼,便不再理会,转身回到暖厅里。
晚晚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在坐婆椅内乖巧地坐着,楚锦然用竹篾编了一只螳螂,驭着它从孩子眼前飞过,虫儿长虫儿短地逗哄着,惹得孩子咯咯笑个不停。
顾明鹤的出现,打破了楚常欢心内的平静,过往的那些情情爱爱早已不重要了,如今于他而言,孩子胜过一切。
偏偏顾明鹤曾那般狠心绝情地对待晚晚,令他不得不加以防备。
应是猜到了他的顾虑,梁誉道:“常欢,我这几日就留在此地陪着你和孩子,绝不让他动你们分毫。”
孩子的性命至关重要,即使楚常欢不愿他们任何一人出现在这里,可为了晚晚,又不得不择梁誉留下。
但此举又非长久之计,当初离开临潢府时,他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天——
顾明鹤不会善罢甘休的。
楚常欢呆滞愣神,恍惚木讷,似在思索应对顾明鹤的法子。
楚锦然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问道:“阿欢,明鹤还没走?”
“没,还跪在院子里。”楚常欢道,“爹,不如您去劝一劝,让他尽快离开。”
楚锦然冷哼道:“他爱跪就让他跪。”
楚常欢抿了抿嘴,复又陷入沉默,目光悠悠,神游天外。
暮色渐合时,小童掌了灯来,楚常欢不放心将晚晚交给乳娘,待晚晚吃饱奶后,遂带着他回到了自己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