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流民 在卫湘看来,谦王此时请旨办差着……
谦王妃不来问安这事, 终究是被轻轻揭过了,皇帝虽心里有气却不好发作。
因为晚辈过年时来向长辈问安,本是循着孝道。可这日谦王先来见过皇帝与太妃们, 后又是带着谦王妃去见生母, 若要斥他不孝是斥不得的, 若说对皇后失于礼数, 过年的这场问安本就是源自民间拜年的“不成文规矩”, 并无明文的礼数约束。
诚然他是皇帝,若要厉斥谦王夫妻也无不可, 但若真那样,一则父子之间会闹得更加难看, 二则传出去又容易变成皇帝为了新后刻薄儿子,对卫湘的名声也不好听。
卫湘从前并不想做贤妃, 可如果当了皇后, 还成了朝堂之上辅佐皇帝的皇后,一旦被骂作妖后便连性命也岌岌可危,那就不得不要个贤名。
这道理卫湘明白, 楚元煜亦懂,一时便只得忍下谦王的不敬,捏着鼻子演一双慈爱父母。
然而这道理虽是明面上的道理, 楚元煜那几日却明显想得很多。末了还是怕卫湘心里难受,又恐自己同她解释更显得像是诡辩,就差容承渊走了一趟,与卫湘解释用心。
容承渊到的时候,卫湘手里正执着一本折子,为异国流民的事头疼呢。
……这事其实要怪叶夫多基娅,她开疆拓土甚是痛快, 对得住她的“大帝”之名,却也无可避免地会惹起一些小麻烦。
譬如眼下这折子上提到一股被押回罗刹国的俘虏侥幸出逃,因原本就被押在罗刹与大偃的边境处,便趁夜逃到了大偃。
他们在罗刹国时就得知大偃也是国富民强的国家,来了之后倒也没敢闹出什么事,连去边关百姓家中抢劫行窃的举动都不曾有过,可这依旧是个需要朝廷费心的事——足有四五千人呢,且又不是大偃子民,连汉语都不会说。那么他们去还是留,去要如何去、留又要如何留,当地官员皆不好自己做主。
容承渊到之前,卫湘才刚将此事琢磨出一些轮廓。他忽然来了,她也没能一下子回过神,直至他上前见过礼,屏退宫人在她脚边的小杌子上坐下,一脸好奇地仰着头打量她,她在冷不丁地打了个激灵,低头回视过去:“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
“我倒想问问,你出什么事了?”容承渊笑意复杂,“丢了魂似的,说出来我帮你分担分担?”
“倒也没什么。”卫湘深吸口气,又重重喟出来,便将手里的折子交给他,“就这个,你估计也听说了。”
容承渊接过奏章翻开瞧了瞧,见是关乎罗刹国的事,倒松了口气。且这种事他又不好插手,便阖上折子还给她:“不是你的事就好。”
“我没什么。”卫湘笑笑,又问了一次,“你怎么来了?”
容承渊道:“陛下让我来跟你解释不斥责谦王的缘故。”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卫湘轻嗤一声,不必他开口,自己就将那套道理说了,接着轻轻啧声,“这点道理我有什么不明白?下回你直接告诉陛下我心里有数,省得大冷天跑这一趟。”
容承渊撇撇嘴,从小杌子上站起来:“我说过了,可他担心你。啧,也难怪,从前不过是喜欢你宠着你,如今朝政也需你分担,自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跟你生出龃龉。”
他的话让卫湘心底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定。
说来也有趣,这种安定在她仰赖的时候是全然没有的,纵使她几乎从一开始就宠冠六宫,这么多年都没有个称得上失宠的时候,子女也有了一双,可她就是松不下劲儿来。
现下换做他对她有了依赖,她总算有了这种安定感。
容承渊一身轻松地往外走:“那我去回陛下,就说你心里有数,让他放心便是。”
“嗯。”卫湘点点头,自顾又笑了声,“其实他真骂皇长子一顿也不好,到底是父子,骂完就完了。现下让他这样憋在心里反反复复地想,又怕惹我不高兴,这个气才真不好消呢。”
容承渊脚步一定,回眸看看她,眯着眼揶揄:“好一个恶毒继母。”
“嘁。”卫湘浑不在意地耸肩,“除了谦王,余下的孩子都跟我处得好着呢,连颖修容的恒汐如今都规规矩矩的。在这继母的身份上,我可没有对不住谁。”
容承渊笑而不语,卫湘话锋一转:“但与谦王,不如说我们是政敌。”
她淡淡垂眸,声线平静地告诉他:“政敌就是不死不休的。”
“也是。”容承渊对她这说法也没什么惊奇,摆了摆手,信步而去。
再到年后上朝的时候,已入朝议政几年的谦王开始主动请旨办差了。
他第一次请旨的时候,楚元煜又在宣政殿生了一场闷气,卫湘坐在旁边看着他跟拉磨踱来踱去,不时发出一声冷哼,被搅得也没法处理手头的政务,不得不耐着性子劝他:“好了别赌气了。叶夫多基娅回了亲笔信,说那些流民她不要,交由咱们处置,大人们提了几个主意,分别写了折子,你来跟我一起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