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听话 “别说这话,成么?”
“能替你办些事情, 我也挺高兴的。”卫湘笑笑,便吩咐宫人去传膳,趁着等膳的工夫正好说起了这两日议事的经过。
她说得很小心。虽然她自问已很懂他, 但总归是有赌的意味, 狐假虎威的伎俩也难说会不会惹他不快。
卫湘说完即轻声道:“你别怪我借你的势……他们两方争执不下太耽误时间, 一味的多拨钱粮我又觉得隐患甚多, 不得不出此下策。若你觉得不妥, 改也来得及改,只管跟诸位大人明说是我擅自做主。”
楚元煜垂眸沉吟, 久久不语。这样的安静让卫湘心中惴惴,不觉屏住呼吸, 紧盯着他,手心里已渐渐沁出汗来。
好似过了很久, 他忽地舒出一口气来, 她下意识地启唇:“陛下?”
楚元煜如梦初醒般地看过来,捕捉到她称呼的变化,不禁失笑, 攥住她的手:“我在想有什么需要查漏补缺的地方。”
卫湘闻言,知他并不反对她的决定,总算心头一松, 又问:“都有什么?”
楚元煜笑道:“没什么了。”
容承渊在这时入了殿来,禀话说晚膳已在内殿备妥,他就起了身,披了件衣服与她同去内殿用膳。用膳时两人自然而然地继续聊起水患,这样在闲谈间言及政务的事先前也常有,可这次不太一样。
这一次,卫湘明显地感到他在有意询问她的意思。她摸不准他这样问她是什么缘故, 只是又起了赌性,便将心一横,信他并无恶意,一一答给他听。
楚元煜时而若有所思地点头赞同,时而也作几句补充,但都是极细微的地方,哪一条也谈不上是两人观点不同。
聊完政务,他如卫湘预料般提起:“对了,你传一道皇后懿旨,将今年的大选免了吧。外面闹着灾,我没心思。”
卫湘微微一愣,她虽想到大选要免,但本是要等他的旨的,没想到他让她传皇后懿旨。
不过这也合规矩。
卫湘点头应道:“好。”
楚元煜沉吟了一下,又说:“御医让我近来多加歇息,以免酿成大病,所以这水患的事……”他顿声望了眼卫湘,“总归现下也议得差不多了,我想先让你再帮我盯上几日。”
卫湘心头一震,面上强维持住冷静,轻声道:“我自是愿意帮你的,只是国之大事,你信得过我?”
楚元煜笑了笑,目光定在她面上,温和但认真:“你我之间,我不说什么虚话,只看这几日你拿的主意就可见你见事极明白,你只管安心去办吧。再说,若真有拿不准的,你又不是不能问我。”
他这信任论的是实力。
……但卫湘想问的其实不是这个。
她想问的是诸如后宫干政之类的问题,听他说起这个,她本想挑明一句,但仔细想想又不打算问了。
她本就知道,他对她是不必有什么顾虑的,因为她毫无根基,谨国公府被拉过来给她贴金也只是图个面子上好看。
再者,更要紧的是她原也知道,他在这一点上向来是豁达的,否则他从一开始就不会许她读什么政书奏折。
长久以来,她时常暗自嘲弄他的怜香惜玉没几分真,却从不能质疑他在这份豁达上是真君子。如果现在她这样问他,那真是有点对不住他了。
这晚卫湘自是留宿在了紫宸殿寝殿。次日的早朝仍是免了,帝后二人都睡了懒觉,直至七点多才起。御医前来为皇帝请脉施针,卫湘梳妆妥当后就自顾先用了膳,而后再到宣政殿与朝臣廷议。
临出门前,她示意容承渊去了侧殿一趟,屏退宫人,私下里问他:“陛下素来对政务最是上心,每每犯起头疼都是才好些就又要看折子,否则也不会忙出这一场病。昨日他却忽然愿意多歇些时日,只说是御医的叮咛……我横竖觉得不对,你可知御医究竟说了什么?”
她心下只怕皇帝这病不好。
容承渊摇头:“御医说的就是这些。脉案我也亲自看过,顽疾难愈是真,若说现下就多严重,倒也没有。”
卫湘听得拧眉:“那陛下何以突然变得这样小心?”她一边问,一边已在心底同自己说:或许真是知道厉害了,毕竟头疼也不是好受的。
容承渊凝神想了片刻,道:“倘若没有别的缘故,那许是为着皇长子的事。”
“皇长子的事?”卫湘一滞,转而惊异道,“昨日皇长子说的话,你同陛下说了?!”
“哪能呢?”容承渊失笑,复又摇头,“你不肯告黑状,我也不敢这时候让陛下的病情雪上加霜,自不会提。只是皇长子昨日去宣政殿议政,这事总不能也瞒着陛下,见他醒了就提了一嘴。”
卫湘的眉头蹙得更深:“就这事?”
“就这事。”容承渊道,“却也未见得是小事——君父卧病在床,长子未得旨意就迫不及待地去宣政殿指手画脚,你说陛下能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