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无情 “一枚棋子罢了,算什么敌。”……

三月中, 天气更暖一重,那种早春时节虽阳光和暖四下里却总透着一股子寒意的感觉总算退了。

这日晨起,卫湘正在房里用罗刹语写着近日读书的心得, 阁天路进了屋, 朝她一揖, 脆生生道:“娘娘, 师父让奴来传话, 说皇后娘娘刚离了清凉殿,是去为恪嫔请封的。”

“恪嫔?”卫湘搁下笔。

恪嫔便是从前的叶贵人, 去年冬月得知有孕晋的嫔位。那时卫湘以为以她的性子必会兴风作浪起来,可后来这几个月她倒安静得很, 卫湘都快把这人忘了。

但容承渊着意提起,自有他的道理, 卫湘便问:“掌印怎么说?”

阁天路垂眸道:“掌印只说让奴来知会娘娘, 说是……皇后为嫔妃请封总是师出有名的,譬如上次得知恪嫔有孕,便说得过去。但今日皇后只说恪嫔近来有孕辛苦, 寝食难安,便要请封为她安心,掌印怕这后头有什么缘故, 让娘娘多当心。”

卫湘听了,初时只觉困惑,后凝神一想,忽而茅塞顿开,扑哧笑了声,吩咐阁天路:“我知道了。你去回你师父吧,叫他不必担心。”

说着拉开书案抽屉, 从中取了两枚指节大小银元宝塞给阁天路:“拿去买糖吃去。”

“谢娘娘!”阁天路喜笑颜开,便告了退。

卫湘在他走后复又瞧了瞧抽屉,吩咐琼芳:“这元宝快用完了,你再取一匣来添上。”

这是皇后下旨削减宫中份例后才备下的,皇后越要厉行节俭,她这边赏人就越大方,散出的银子是不少,但她想,早晚是有好处的。

而后,卫湘心下便转起了皇后为恪嫔请封的事,回想容承渊曾说他搞不清女人的想法,不禁又笑一声,心里感叹:原来他那话是真的。

皇后此举容承渊摸不清头脑,在她看来却再清楚不过——说白了,皇后是慌了。

诚然卫湘已宠冠六宫几年,可这几年里,张氏从清妃到皇后,在皇帝面前总是有几分面子、更是有情谊的,尤其前两年,皇帝为了立她为后还抬举了整个张家,虽然醉翁之意不在酒,但皇后当局者迷,那便是她最风光的时候。

所以在皇后眼里,卫湘这个新欢虽占尽风头,她这个旧爱总也不差。

但这回,皇帝先因与谆太妃侍疾的事与皇后翻了脸,又在皇后意欲惩戒她时没给她半分面子,往后更下旨免了她的问安,狠狠打了皇后的脸。

比起先前的“得宠”,这一系列风浪都意味着皇帝在二选一的时候选了她,皇后自诩与皇帝情投意合,自然慌了阵脚。

偏偏往后的这半个月,皇帝也一步都没往椒风殿去,连与皇后交好的嫔妃都没再召幸一个,皇后恐怕已经患得患失很久了。

今日的请封,是她在探皇帝的心思,她想看看自己师出无名的请封他会不会准允,一则可知他是否还在生气,二则更是想探自己这“青梅”在他心里还有没有点分量。

卫湘觉得,皇后大抵是这样想的,可这样的想法在她看来实在可笑。

因为皇帝无论准允与否,都有太多可能性。不准未见得是不在意她,或许只是不大喜欢恪嫔,亦或只是心烦;准允也未必是在意她,或许只是恪嫔晋至恪姬也不是多高的位子,随意就点头答应了。

这种“尽在一念之差”的事情,其实证明不了什么。

可如若他发觉了她的打算,那就是实实在在的危险,慢说没有一个皇帝会喜欢身边的人这样揣摩自己的心思,就是夫妻之间,恐怕也难以忍受对方这样的试探。

而楚元煜……他虽然怜香惜玉,但在许多事上也实在不是个大度的人。他也同样是疑神疑鬼的,譬如他先前忽然冷落卫湘几个月作为敲打,卫湘虽然解了困局,却至今也不知缘故。

皇后她怎么敢这样试他?

卫湘拿准这个,心里便有了不少给皇后好看的打算,只需先看看皇帝的反应。

事实却是,在“无情”这两个字上,皇帝总能超过她的预想。

——皇后为恪嫔请封的事他准了,傍晚时分,清凉殿颁下圣旨,晋恪嫔位恪姬。

同时颁下的旨意却还有三道,分别颁给随居卫湘宫中的韵嫔、睦嫔与玉淑女,为韵嫔和睦嫔添了姬位的份例,玉淑女骊珠位晋宝林。

他是一点情面都没给皇后留了。

至此,卫湘心里都还只有快意。

然而又过两日,卫湘午后闲来无事,听闻清凉殿正有廷议,就去听了一听。一个时辰后廷议散了,她散着步回清秋阁,其间在湖畔凉亭中坐了一会儿,忽闻有女子呜咽声传来,回头一瞧,只见几名宦官正押着一女子从清凉殿方向来。

女子头发散乱,被堵了嘴,身上五花大绑的,一路都在哭着挣扎,好像是个犯了错的宫女。但卫湘再细看,便看出她身上的服色并非宫女,心下一颤,有了猜测,便睇了眼傅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