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旧事 “便算是臣妾欠娘娘一个人情了。……

卫湘眼见她恍惚的目光渐渐聚拢, 温言关切:“姐姐可好些?”

闵宝林的目光转过来,打量她半晌,意味深长道:“多亏宸妃娘娘能言善辩。”

卫湘闻言知道闵宝林将她吩咐宫女的那几句话听进去了, 却也不慌, 低眉笑道:“姐姐平素侍奉在谆太妃身侧, 若觉得我适才所言有失公允, 自去与谆太妃说个明白便是了。”

语毕, 她便等着闵宝林的反应。

有些道理实是明面上的,譬如……谆太妃到底已经年迈, 又身体不济,不知还能庇佑闵宝林到几时。

可这道理虽对, 话说出来却是不好听的,卫湘更情愿不说。但若闵宝林非自认为置身事外, 要去讲些什么公道话, 这些她就不得不点出来。

但见闵宝林垂眸幽幽道:“臣妾有什么好说的,娘娘惯来比臣妾会办事,便是谆太妃偶尔提起, 也只叫我与娘娘多学着,自轮不到我在娘娘面前指手画脚。”

这话说得倒有些重,更让卫湘辨不清她的心思, 卫湘仍笑着,只道:“姐姐言重了。”

闵宝林沉了沉,一喟:“臣妾不会去说什么的,若非要说,也当顺着娘娘的意思才是。”

卫湘心弦稍松,才要附和,闵宝林忽一声冷笑:“她果真是恨我的。”

这话来得没头没尾, 直令卫湘一怔:“什么?”她脱口而出地问了,继而凝神一想,方觉了然,“是了,谆太妃惯来不喜皇后,姐姐承欢谆太妃膝下,皇后自然瞧姐姐不痛快了。”

“不是那么回事。”闵宝林苦笑,恹恹地看了眼卫湘,摇头连连,“娘娘到底入后宫晚些,不知旧事。”

卫湘听得云里雾里:“姐姐所言究竟何事?”

闵宝林幽幽喟叹:“我若说这后宫里的女人,但凡与陛下相处得宜的她都恨,娘娘信不信?”

卫湘浅怔,想了想,终是失笑摇头:“后宫妃嫔唯那一个夫君,拈酸吃醋总是有的,但若说与陛下相处得宜的她都恨,我看总不至于。”

闵宝林轻哂:“换个人都不至于的,可她便是这样一位自命不凡的主。娘娘晓得,我自幼便在宫里,那时陛下尚是太子,谆太妃收我做养女,皇后娘娘时常入宫,我们年纪都小,总玩在一块儿。后来……我也说不准是从哪一日起的变,她渐渐看陛下身边旁的女孩子都不顺眼起来。只消谁与他多说两句话,她都觉得是蓄意勾引。”

“为着这个,我便与她远了。后来又经老丞相病故的事,她没能入东宫,我们几载不见,倒相安无事。”

“直至再往后,先帝驾崩,她终是封了清妃,入了宫来。那时候陛下是当真高兴的,可我在去向先皇后头一次问安时就觉得她瞧着古怪,后来翻来覆去地想了许久才明白,她看后宫旁人的眼神……啧啧。”闵宝林摇头不止。

卫湘问:“是敌意?”

“是,也不全是。”闵宝林道,“她是恨后宫诸人的,却又存着一份清高,觉得自己才是陛下藏在心里的那一个,旁的人——上至皇后下至末等的少使,都不过是他一时兴起亦或逢场作戏。存着这份心,那敌意也就不纯粹了,厌恶之外更多了份居高临下的意味,好像人人都矮她一头,哪怕是那时宠冠六宫又在位份上压她一头的敏贵妃,在她眼里也从来不配与她相提并论。”

卫湘不觉一怔,遂道:“怨不得她和谁都处不来。”

“是啊。她这样用鼻孔瞧人,谁又愿意多瞧她呢?”闵宝林掩唇而笑,“这倒也合她的心意,她既自认‘出淤泥而不染’,自然乐得不与咱们这些俗人打交道。”

这句话后便是半晌的沉默,卫湘思虑再三,道:“若是如此,哪怕只是为着谆太妃能安心养病,姐姐也当为自己多做打算了。”

闵宝林拧眉:“这话怎么说?”

卫湘终是将最初所想的那番道理讲了出来,只是换了更好听的说法,口吻亦是语重心长地劝说:“谆太妃虽位高权重,对姐姐的疼爱却是真的。人年迈抱病总不免多想些有的没的,谆太妃对后宫之事心如明镜,必会担忧姐姐的将来,若能让太妃知晓便是没了她的庇佑姐姐也能立得住,太妃安了心,自也更能好好养病。又何况——”

卫湘握住闵宝林的手,语气沉了许多:“我知姐姐只想安心修道,可如今这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连姐姐自己都说她是恨姐姐的。那若有朝一日姐姐失了庇佑,她难道就能由着姐姐修道?只怕她没有那样的大度。”

“娘娘这话是在理的。”闵宝林神情紧绷,笑意渗着苦涩,“可臣妾两耳不闻窗外事已久,现下虽想听娘娘的劝,也不知也如何办了……连思蓉适才那一记耳光都让臣妾发蒙,后宫争端臣妾实在是不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