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丧仪 “是奴婢愚笨……不小心触怒了圣……(第2/3页)
凝充华长叹摇头:“年轻又如何?她先遭失子之痛,身子尚虚便去敏贵妃那里闹了一场,而后又是重病……便是铁打的身子只怕也受不住的。”
“阿弥陀佛。”卫湘轻道,凝充华亦跟着念了句,又说:“只盼她能熬过来吧。”
……可凝充华那话终是一语成谶。自这日起,皇后便总在昏迷,当初雪落下的时候,众人在寒凉里惊觉皇后的昏迷竟已持续了月余,其间总是三五日才醒来一次,有时喝几口药,有时喝两口参汤或粥,便又再度昏睡过去。
长秋宫的宫人说,起先几回皇后还可清醒地说上几句话,后来便是醒来也神志不清了,连今夕何夕都已无法分辨。提起皇长子,她恍惚里总觉得皇长子尚在襁褓之中,更无从知晓自己还怀过另一个孩子。
阖宫都因凤体欠安悬了一颗心,钦天监的官员提起皇后的情形也都只余摇头喟叹,林宜章更揣着满腹忧愁上疏启奏:“因国母凤体欠安,那象征童子降世之星亦再度转暗,此乃蛰伏休养之象。”
楚元煜看到这道奏章,心下慌乱不已,便一连在卫湘身边守了五日。但卫湘并未有分毫不妥,胎像也尚算稳固,那天象有何深意一时就没人说得清了。
再到冬月中旬,皇帝下旨暂且免了皇长子的课业,许他守在母亲身边。
此时嫔妃们也已轮流在皇后病榻前侍疾多日,唯卫湘因身怀有孕不必为此劳碌,但她每过两三日也总要去长秋宫走一趟表一表心意。
她因而也常见到皇长子了,这个不过七岁男孩仍是小小一个,坐在皇后床边时沉默的样子却已不像个孩子。同时,他又硬撑着应付来来往往的人,对前来侍疾、问安的嫔妃以礼相待,状似平静地与她们说母亲的病情,唯独对敏贵妃会避之不及。
众人对此都不胜唏嘘,就连皇帝也不好苛责他对敏贵妃的不敬,敏贵妃本人亦只能摇头:“后宫之事本不该牵连这样年幼的孩子。为着他,我也盼皇后能好起来,好好地多活几年。”
接着,入了腊月。此时年关将近,循例该是君臣都能歇一歇的时候,事情却偏偏多了起来。
首先是格郎域突然向大偃宣战,三十万大军压在大偃边境,惊得边关百姓不得不举家迁徙,以求保命。
于是整个朝堂都忙碌起来,皇帝一道旨意颁下,兵部与诸位将领哪里还顾得上过年?立刻拔营赶赴边关;户部较之兵部还要更忙一些,一边是要调拨粮草,以便又要料理流民之事,听说最忙的那阵子,户部自尚书到最不起眼的小吏都一连三日没能合眼。
再往后,还不到腊月中旬,苦撑已久的皇后终是撒手人寰。宫中敲响丧钟,皇长子与福公主便开始了为期三载的守孝,宫中按例亦有百日丧期要守,一夜之间除了太妃太嫔与皇帝之外人人都穿了白,原为过年而备的剪纸、红灯笼也都尽数摘了去,嫔妃宫女就连簪钗首饰都换做了最清素的银钗木钗。
这般情形里,林宜章再度提起了童子降世的天象变化,只是仍难有详解。
楚元煜斟酌再三,胡乱猜疑地问他:“可是宫中丧仪的阴气惊了童子?若不让睿贵嫔守丧,可会好些?”
林宜章不敢将话说得太死,模棱两可道:“或许有这个缘故,但睿贵嫔身为妃妾,礼敬国母亦合天理。陛下适才所言……不妨先试一试,倘若睿贵嫔因此身体抱恙,便还是守丧为宜;若无不妥,那便可见不守丧对童子更好。”
因此“睿贵嫔需安心养胎,不必为丧仪操劳”的口谕很快便借谆太妃的名义下到了临照宫。卫湘虽对皇后的早逝颇为唏嘘,但心下自然更在意腹中之子,便也乐得不守这丧。
只是在褪去这一身素白之前,她还是又去了长秋宫一趟。皇后正停灵在外殿,静待头七下葬。
好巧不巧,她才走到殿门处,就看到一遍身缟素的窈窕身影长跪在棺前,定睛一看竟是敏贵妃。
卫湘心下诧异,略作思忖,就往侧旁避了两步,问门边守着的宫人:“敏贵妃怎么来了?”
那宦官叹道:“贵妃娘娘今日一早就来了……什么也没说,只说她今夜守灵。”
“今日一早?”卫湘更觉惊诧,“那这已有大半日了?”
“是。”宦官垂眸。
卫湘见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自顾入了殿,先向敏贵妃福身见了礼,继而向皇后的灵柩下拜敬香。
她恭谨地叩了三叩,第三叩后立起身,侧首看看,只见敏贵妃怔然望着面前棺椁,仿佛入了定。
卫湘不由轻劝:“贵妃娘娘也当心身子,别熬坏了。”
敏贵妃好似这才意识到身侧有人,侧过头看了看,又迟钝地识出是她,淡笑透着苦涩:“你我之间,就不需这般客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