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口供 “臣妾其实……时常觉得对不住陛……
流岚是贵妃身边的大宫女, 风吹草动注定是瞒不住的,因此她出逃未果却被御前宫人按住的事在一日内就闹得阖宫皆知,但被御前宫人审出了什么, 却硬是一个字的风声都没有走漏。
卫湘对此并不着急, 因为她知道, 个中细由容承渊总会告诉她的。只是她没想到, 最终她却是直接从皇帝口中听闻了来龙去脉, 或者说,皇帝抢在容承渊之前就将一切都告诉了她。
那是流岚被押走的第四日, 该问的都问得差不多了,供状由流岚签字画押后由容承渊亲自呈进了清凉殿。楚元煜原忙于政务, 接到手里随意扫了两眼,这样一目十行的扫视本不过心, 供状的内容却很快就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住, 视线便定在供状上的字迹上,然后便是长久的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瓷盏骤然砸在地上, 清脆的响声带起与之极不相符的威慑,殿中宫人纷纷跪地,个个噤若寒蝉, 连一句“陛下息怒”也不敢说。
“都退下。”皇帝沉声说出三个字,宫人们大气都不敢出地往外退,包括容承渊。店里便这样全然安静下来,楚元煜的视线犹在那供状上,他读过一行又一行的字,眼中再没有丝毫情绪,仿佛适才摔碎茶盏的并不是他一样。
好半晌里, 他辨不清自己的心情是愤怒还是失望,亦或二者兼有。
后来他又觉得,这二者似乎都没有。充斥他心间的唯余彷徨无助,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白纸黑字,觉得一切都是陌生的。
然后在这种彷徨无助里,他又想到了那两个孩子——贵妃在天花中失去的已成型的孩子,皇后早产即夭折的孩子。
他好似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为他们心痛的。早些时候,他刻意地忽视了这种痛,但现在他们离世的原因被呈到他的眼前,这种痛就变得鲜血淋漓起来,让他无可逃避。
他想找个人说话,这种想法十分迫切,便加深了那份彷徨无助。
……一个素来怜香惜玉的人,发现自己怜惜的妻妾都心狠手辣,一时便不知还能信谁。
忽而一刹里,楚元煜心头浮现出一个昳丽的身影。他并未刻意地想她,因而觉得她的出现有些突然,但这并不妨碍他因她的出现而心头一松。
接着,他鬼使神差地被她勾住了思绪,那些无力与痛惜一时都淡去了大半,他就这样望着她的身影出了神。
当他再度意识到他正沉溺于怎样的悲伤,心里更觉的那道倩影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他恍悟般地意识到——这个浮现心头的倩影就是他现在想见的人,她美丽、娇娆、温柔,又听话,或许有那么一点小脾气,但也并不会违逆他的意思。更要紧的是她“忠君”,而他恰是那个“君”,因此他可以相信,她不会做出那些见不得光的算计。
至少,她不会算计他的孩子。
楚元煜想着想着,人已浑浑噩噩地站起来,往殿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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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宫女宦官们心里都犯嘀咕,宫女们期待着宦官们能去探探容承渊的口风,好让大家心里有个底,尤其是素日最得容承渊信赖的那几个徒弟,现在很该立起来,该为他们这些同僚的前程问句话。
但宦官们现下可不想上前,越是与容承渊亲近的越是如此。
因为容承渊在他们心里本就极有威严,现下正值圣怒,这种威严就莫名地更足了,他们全然不想此时触这位师父的霉头,只盼一切都能平静地过去。
过了须臾,宫女们终于按捺不住,视线在死寂中互递了几个来回,有个生得貌美灵巧的上了前,硬堆着笑与容承渊搭话,声音放得极轻:“掌印……如今案子有了定论,后宫……是不是要变天了?”
容承渊负手而立,原注视着远方出神,听到她的声音拉回目光,瞟了她一眼,想起她好像叫骊珠。
哦……
他眼皮抬了抬,看看骊珠身后不远处的那些宫女,心下知道她是被她们推出来问话的。
因为骊珠本不是御前的人,只在麟山行宫这边当差,因为办事机灵妥帖,近来才调到书房侍奉笔墨。她从未踏足后宫,从皇后到嫔妃她都没见过半个,后宫纷争也与她无关,变不变天也轮不到她来打听。
不过,容承渊在许多时候都是个善解人意的人,便也无心看手底下的宫女宦官们提心吊胆,便笑道:“不会。这案子不算有定论,后宫也变不了天,放心吧。”
话才说完,殿门骤开,宫人们抬眼一瞧,都跪下去。骊珠回身望了眼,同样跪地,容承渊从她身侧绕过,上前躬身听吩咐:“陛下。”
“去清秋阁。”皇帝吐出四个字,容承渊稍有一怔,见他继续往前去了,连忙挥手,示意宫人们跟上。
这会儿正是午后,卫湘睡对着墙壁午觉,隐觉身边有些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