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讨粥 宦官低贱,自是不必去理会什么大……

外头候命的宦官忙进屋听命, 容承渊的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喊张为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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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湘回到瑶池苑,正思量没能从容承渊那儿要来东西接下来当如何是好,傅成进了屋来, 欠身道:“娘子,琼芳姑姑回来了,还带了位太医……就是前几日来过的那位。”

卫湘没想到姜寒朔会来得这样急, 不觉一怔,心下又觉好笑, 面上只淡淡道:“请他进来吧。”

傅成便退出去,不多时, 姜寒朔便独自进来了。卫湘见状知是琼芳有数, 已屏退旁人, 便望着姜寒朔道:“你怎的来了?”

姜寒朔闻言站定, 二人间尚余约莫一丈之遥, 他蹙眉静看着她:“御媛娘子差遣宫人去太医院问药方, 何不来问我?”

卫湘别开眼睛, 口吻僵硬地反问:“都是太医, 我为何偏要问你?”

姜寒朔上前半步:“娘子风寒痊愈已有半月,问这方子必不会是为自己!这一点我能想到, 旁的太医必定也能, 娘子如此自作聪明, 小心惹祸上身!”

“自作聪明?”卫湘蓦回过脸, 定定地盯着他,声音清亮, “我自作聪明?那姜太医想让我如何做呢?露姐姐在世时就不肯给你招惹半点麻烦,如今她尸骨未寒,便要我拉你一同淌这浑水不成?那我如何对得起她!”

她说到后面, 语声愈发高了些,胸口的起伏也激烈许多,可见情绪激动。待得说完,她勉力沉下一口气,复又冷然道:“你快走吧!日后我们都不要见了。我要做的事,都不必你来操心!”

“我要做的事,也不必娘子操心。”姜寒朔的语气一如她一般坚定。

卫湘对他怒目而视,他却不惧,一字一顿地告诉她:“这原就是我想做的,并无什么你拉我淌浑水的事,你亦不会对不住玉露的在天之灵。”

卫湘嗤笑:“我却不这样想。”

姜寒朔神色毫无动摇:“你我合力做一件事,好过各做各的,至少不会为了自己的谋算拆了对方的台。”

卫湘微微一滞。

她自听得出,姜寒朔这话既是忠告,也有威胁——他们如何会“为了自己的谋算拆了对方的台”呢?无非两个可能罢了。

一则是双方互不通气,便难免在自己成事时坏了对方的事,自己却毫无所觉;二则便是他在逼她,若她不与他结盟,他便要暗中拆她的台了。

卫湘仔细端详着面前这张忠厚老实的面孔,心下并不认为他做得出这样的事,但即便如此,他能说出这样的话也让她安心了许多。

前路布满荆棘,她身边的人多少得有点魄力和狠劲儿才好。

卫湘便不再步步紧逼,说出的话虽还冷着,神情却松动了,显得无奈:“你实在不该这样逼我。”

姜寒朔摇头道:“我想为玉露报仇,也想你这她所在意的人好好活着。”语毕他上前,从袖中取出一页纸笺,放在她手边的榻桌上,“褚美人的脉案我看过了。这方子里都是上好的补药,但若褚美人喝了,只消一顿,便会虚不受补,气血两亏。若赶上月信,更会淋漓不止,如同釜底抽薪。”

他猜得倒准,可见不是个蠢人。

卫湘心里对他愈发满意,手却并不碰那方子,似是带着抵触,十分勉强地说了声:“多谢。”

姜寒朔续说:“这药方亦适合娘子冬日进补,臣可每日为娘子煎了送来。”

想得真是周全。

卫湘唇角终是转过笑意,颔首说:“好。”

“臣告退。”姜寒朔一揖,告退离去。卫湘并不懂医,因而也无意看那方子,在他走后便将药方拿起来,原想烧了才安心,忽而心思流转,便站起身,将它收进了妆台抽屉里去。

姜寒朔走后不久,琼芳打帘进了屋,与卫湘说:“娘子,宋玉鹏来了。”

卫湘一愣:“好耳熟的名字,是谁来着?”

琼芳笑说:“容掌印的二徒弟,说是张为礼遣他来的。”

卫湘知容承渊徒弟众多,排得上号的几位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令宫人敬畏的大宦官。现下这“二徒弟”由“大徒弟”遣来,多半是容承渊有要事,张为礼却又当值,因此才差了他。

卫湘想着早些时候与容承渊的僵持,一时猜不透来者何意,不免心神紧绷,沉息道:“让他进来。”

琼芳福了福,自退出去请人。只消片刻,卫湘便见宋玉鹏进了屋,手里捧着一方黑檀木托盘,盘中放着四只瓷瓶,皆以蜡封着口。

宋玉鹏将托盘放到茶榻上,方恭敬地一揖:“御媛娘子安。”

卫湘观其色听其音,觉得这人皮笑肉不笑的,心里发怵,紧张也多了些:“这是什么?”

宋玉鹏皮笑肉不笑的意味更深了些,有些尖细的声线让人不适:“掌印说是娘子找他要的东西,差奴给娘子送来。”说着便抬起双手,左手轻撩着右手袖缘,以便右手露出,一一指着同卫湘介绍,“这是玫瑰清露、木樨清露、玉兰清露与栀子清露。饮之清新怡人,但都说不上有害有益,夏时冰镇一下,或可开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