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真好。(第3/4页)

白湖珠和林道雪都惊讶,再一问,原来刘娘子也有自己的考量,她有好手艺,却没有好的徒弟。

到杭州,她可以施展这身本事,而且两地是七八日的水路,快一点只要五日,不怕离太远。

再说,刘娘子道:“想到织的衣裳是云夫人穿,就觉得值当了。”

白湖珠:“那确实。”

云芹都有些不太好意思。

一旁,陆蔗只觉娘亲闪闪发光,又有点紧张,倒是更黏云芹。

此行她们出发时是七人,回去却是九人,多了两位织娘,都要去锦绣织坊。

可以说,收获颇丰。

临要离开墉州,云芹带陆蔗到街上看看。

此地吃的偏甜口,和建州有点像,却不完全一样,云芹在路边买了一袋糖炒板栗。

板栗冒着热气,板栗肉又糯又绵又甜,陆蔗想拿,被烫得直捏自己耳垂。

云芹好笑,给她剥了两个。

陆蔗一边嚼着,道:“娘亲都不怕烫的。”

云芹得意:“我手皮粗,你手皮嫩。”

陆蔗摸摸云芹的手指,说:“我也想粗一点。”

云芹:“好。以后要是去淮州,我带你去上山玩。”

陆蔗:“好玩吗?”

云芹脸不红心不跳,道:“玩过的都说好。”

陆蔗期待起来。

她们又买了好几样,一条街吃到底,一大一小无声打嗝。

云芹想到明天就坐船回去,若是顺利,五天就能到了,但要是不顺利,就得十多天。

她道:“给陆挚带些吃的。”

陆蔗:“好呀。我有点想爹爹了。”

云芹想,她也是,不知陆挚在家如何。

最后,她们挑了一样杭州没见过的油饼,包在纸里,焦甜香味屡屡散溢。

天气晴好,还是冷的,短时间不怕放坏。

夜里,房中亮着一盏灯,云芹展开纸,方要记账,忽的忘了“賒”字如何写,越写越不对劲。

她靠到椅子上。

要是陆挚在身旁,她就能直接问了。

终于,十一月二十八,码头上停靠一艘船。

风很大,一行人穿戴披风,告别当地认识的娘子,她们手扶着手,一边笑说一边登船。

风鼓满船帆,船驶离堤岸。

云芹看看行李里那包油饼,它凉了再热,没有刚买的时候好吃。

隔日,她又忍不住看它一眼,它要是坏掉,陆挚就吃不到了。

第三日她看油饼,陆蔗趴在门口,拢着手,小声说:“娘亲,你要吃就悄悄吃了,我不会告诉爹爹的。”

云芹好笑:“我不是要吃,只是……”

陆蔗:“只是什么呀?”

云芹:“时间好慢。”

陆蔗从门外挪进来坐下,说:“是好慢啊。”

云芹知道,陆蔗还不能体会这种由年岁累积的感受。

她自己却仍记得十岁那年捡的一片落叶,仍记得坐在山上看夕阳,只觉时光漫长。

但这几年,弹指而过。

她浸润在有陆挚的时光里,习以为常,便不觉得日子慢。

万幸她觉得慢,那油饼不觉得慢便好,好歹到了第三日还没坏。

陆蔗很高兴,问:“后天我们是不是到家了?”

云芹笑说:“是。”

这一趟回程意想不到的顺利,后天是腊月初三,比原定的初八早了五日。

只是才说顺利,不顺利就来了。

下午,天上凝聚一团浓云,下起冷雨,雨势越来越大。

白湖珠和云芹、林道雪说:“这雨要是不停,晚上咱们得就近停靠,等雨停了再走。”

林道雪:“阿弥陀佛。”

若是这样耽搁,就是三四天。

陆蔗原先生龙活虎的,听到这消息,她趴在窗台,瞅着远近江面,喃喃道:“快停吧。”

云芹也想,快停吧,她真怕油饼坏了。

侧耳听了片刻,雨越大了。

陆蔗不想了,说:“娘亲,我想听话本。”

她从八岁觉得自己长大了后,就不缠着云芹讲话本了。

云芹笑了笑,说:“就说说打醮吧,我小时候,经常在道观和一个道人玩……”

她讲一半,陆蔗也听一半。

一个以为自己讲完了,一个以为自己听完了,其实两人靠在一处睡着了。

却又不知睡了多久,外头,林道雪轻敲门:“云芹,阿蔗,吃饭了。”

云芹勉力睁开眼睛。

天色暗淡,除了江水声,一片阒然,世界仿佛空荡荡的。

她撑着手臂起身,在安静里,推开门扉。

带着水汽的风卷入船舱,云销雨霁,傍晚的天际透出一抹淡金,潜入她的眼底。

心情便如一道枯黄的苔痕骤然遇水,变得青翠柔软。

林道雪笑说:“雨停了。”

云芹也扬眉笑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