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朝恹抵达孟府之时,孟府已经来了许多人。
他们都是来探望孟丞相的,大部分进不去孟府,正往门房塞礼。
朝恹到时,在场之人都认出了他,有人低声说着太子来了,孟旐和孟纪两兄弟迎了出来。
孟旐是大理寺少卿,而他的大哥孟纪是礼部左侍郎。
两人作为孟丞相儿子之中的一头一尾,不知情者乍然看去,还会以为孟纪是孟旐的爹。
在他们之间,还有两个兄弟,一个夭折了,一个不成器,上不得台面。孟家还有诸多旁系子弟,不必多说。总之目前这一代以孟旐和孟纪为首。
朝恹由着两兄弟的带领,到了孟府正院。
孟丞相现在一处暖阁里头,木炭烧得红艳艳,至暖阁门口,打开布帘,便能感受到里面的温暖气息。朝恹在门口站定,隔着一段距离,望向孟丞相。
对方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嘴唇有些干裂。他的夫人年岁也不小了,熬不得夜,现下是他的妾室在伺候着他。
朝恹向里看时,那位妾室正拿手帕蘸水,一点点给孟丞相润湿嘴唇。
他往里看了几息,便为不打扰孟丞相休息,同孟旐往正厅走去,跟在后边的刘提督还探头探脑朝里看着。
孟纪轻咳一声,按住刘提督的肩膀,道:“刘提督,门帘子撩起来时间太长,热气会跑光。”
刘提督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他就是贫困人家出生的孩子,倘若冬天来了,不将门帘子压严实,那屋里可要冷得像个冰窖。孟纪一说起这事,他心中便有一些不悦,仿佛被人当众揭开了伤疤。
他斜孟纪一眼,冷哼一声,道:“侍郎大人到底不如孟少卿。”说罢,收回目光,背着双手,前往正厅。
你这个阉人。孟纪冷冷地想,身上一股尿骚味儿,还真把自己当个厉害角色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孟纪如此想着,猛然放下门帘。
前往正厅的路上,朝恹与孟旐走在前方。孟旐压低声音,道:“殿下,所以事情已经定下来了吗?”
他指的是修建登仙楼的事情。在今日之前,他是同其他人一般,认为朝恹接下监督职责,是为了阻拦登仙楼的修建。
朝恹轻轻颔首。
孟旐皱起眉头,想到孟丞相的话,眉头又舒展开来,道:“殿下可否告知什么原因?”
朝恹道:“三郎,你见到今日的孟丞相就该明白我的心思。”
孟旐听过太子之前那番有关实事的话后,便不相信太子的回答了,他与他爹的关系,殿下与陛下的关系,完全不同。一个明智的人怎会孝顺到不辨是非的地步?
刘提督落在后面,瞧见孟旐和朝恹窃窃私语,想要凑近去听,却被赶来的孟纪叫住了。
孟丞纪问他最近如何,刘提督有些不耐烦,他给自己带来的两个小太监使了个眼神。
两个小太监会意,就要上前。
一直默不作声跟随左右的宁付抬手,一手一个,把两人夹鸡崽子似的,夹在手臂下方,道:“没人告诉你们不要在丞相府不要乱走?大人病倒,府内从上到下,戒备森严,”
宁付这番话说得很是认真,似乎真为他们在考虑。
刘提督闻听此话,气极反笑,连道三声好、好、好!又要两个小太监向着宁付道谢。他阴森森开口:“宁千户如此好心,尔等怎敢不表谢意?”
两个小太监哆嗦了一下。
宁付蒲扇似的大手上下挥着,道:“哪里有得着这样客气,我就是看不得惨剧。”
刘提督道:“宁千户,我看你是真不知我是谁!我乃万岁爷钦点的提督东宫内侍!论起品级,比你还要高!”
宁付讥讽地动了动嘴角,他自以为动作做得隐蔽,却不料刘提督是个练就一副好眼力的人,立刻就捕捉到了这点。
前方,孟旐思虑几息,正要说话,朝恹说道:“胡相公这次过分了。”
孟旐垂眼遮掩目中阴郁:“胡相公不过借题发挥,但他做得这样绝,实在令我愤怒,晚间得知消息,我是一口饭也没吃下。”
朝恹道:“三郎千万冷静,正是多事之秋。胡相公对孟相公说了什么,我们并不清楚,至少要等到孟相公醒来,弄明白缘由。”
孟旐道:“殿下,我心里有数。”正在此刻,后面一阵骚乱。
两人回头,只见刘提督一掌甩在宁付脸上,不等大家反应,宁付怒骂一声,一拳砸了过去,瞄得很准,一拳砸到对方鼻梁上面。
习武之人的力气有多大,可想而知,刘提督的鼻梁当场被打断,鲜血如柱,喷涌而出,刹那之间,在地面晕开一幅扭曲的红色图画。
刘提督发出惨叫,他捂住鼻子,大怒着对两个小太监道:“看什么!废物!咱家的打难道白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