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个铜钱也立折子! (第14/17页)

高德辉输红了眼,还要再押,被人嘲笑已经无钱可押,他咬了咬牙,说了一句:“我还有老婆!”

说到这儿,刘三快面有不忍之色,“高德辉这一把当然又输了,他下了赌桌之后,捧着酒坛子连喝两坛酒,醉得人事不知。”

等到第二天他醉眼蒙眬地回到家,这才知道,就在昨天夜里,那群混混已经拿着他按了手印的文契,到家中抢走了如意,而且一转手就卖给了本地最大的妓院。

老鸨子见如意性情刚烈死活不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如意绑在床上,一夜之间叫了十个男人坏了她的身子。对她说,女人没了贞操,一个百个都是一样,你就是现在立马就死也立不了贞节牌坊了。

这时候高德辉红着眼珠子闯进妓院来抢人,原本痴呆呆不说不动的如意听到他来了,忽然冲下楼去,当着一众妓女嫖客的面,连着打了高德辉几十个耳光,直到她自己打不动了,瘫坐在地上。

高德辉一动不动地挨着如意的打,这时候想把她抱回家去,如意就像疯了一样嘶声大叫:“别碰我!滚!”

如意躺在妓院的床上,双目无神地睁着眼,三天三夜没吃东西,也没合眼睡觉,后来有人告诉她,高德辉在妓院外的大街上跪了三天三夜。

高德辉终于等到如意从妓院的大门走了出来,这时候街上围观的百姓已经成千上万,就听如意说了一句话。

“我要你现在就娶我,就在这万人眼前的大街上。”

肠子都悔青了的高德辉立时点头,两个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当街拜了天地,成了夫妻。

如意站起身后,第一句话就是,“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高德辉什么都肯答应,但他没想到,如意要他发誓必须做到的竟然是——“一辈子也不许休了我!”

听完高德辉的毒誓,如意转身便进了妓院的大门,对着老鸨子道:“妈妈,我要接客!”

薛氏早就气得吐了血,等高德辉失魂落魄地回了家,她用两根手指挖出一对眼珠子丢在他的面前,泣血自言母子情分已断,自己这一生也不要再看到这个孽子。

这段惊心动魄的往事把古平原也听得目瞪口呆,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后来呢?”

“后来高德辉就变成了歪帽,长年累月拿帽子挡着脸,可能是愧对祖宗留给他的这个姓,不许任何人提他的名字。想想也是,自己滥赌,害得老婆整日在妓院接客,祖宗要是有灵的话,一定也在地下痛哭吧。”

再往后老歪也进了那家妓院当打手,如意接客是心甘情愿,他管不了也不配管,可要是有谁对如意无礼甚至是打她,那这个人可就倒霉了。当老歪拧断第三个人的手腕之后,连老鸨子都不敢再对如意说一句重话了。

过了两年,这家妓院的主人得罪了太原知府的独子,没奈何只得把妓院迁到太谷,如意也就因此认识了王天贵,被他花重金娶回家做妾,老歪也跟着到了王家做护院,他那么大本事,王天贵自然求之不得。

“慢、慢!”古平原道,“你方才不是说如意不许老歪休了她,怎么王天贵还能娶她?”

“一个风尘女子,说是娶,还用得着婚书吗?不过就是从花月楼搬到了王宅里而已。嘿,那个老歪每晚看着自己的老婆陪王大老爷睡觉,那滋味我猜好不了!”刘三快边说边喝,转眼已是半醺。

“原来是这样……”古平原回想着他们二人在那老妇人家中相遇的那一刻,喃喃自语道。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古平原精神抖擞来到票号里。他昨晚看了乔鹤年的那封信,信上说自己考取了拔贡试,眼下分在工部当个抄写文书的九品笔贴式,虽然是京官中最小的一级,毕竟也算进了仕途。乔鹤年字里行间没有提王天贵一个字,但惟其如此才见得仇深似海深埋心中。

古平原这些日子一直在琢磨,所谓狐假虎威,如果说王天贵是只老狐狸,他周围自然就有虎狼或包庇或纵容或相帮作恶,不把这些老虎恶狼弄掉,到头来想对付王天贵还是空话一句。昨天刘三快提到的往事和乔鹤年的信让他想到了一个驱虎逐狼的办法,他召集了跑街伙计们,打算把这几天的活儿安排一下,然后腾出手去办自己的事情。话刚说到一半,原本与他不睦的矮脚虎和白花蛇慌里慌张跑了进来。

“三掌柜,王炽他……”素来能言的白花蛇吞吞吐吐。

“王炽他怎么了?”古平原这才发现,平素一言不发在角落写账的王炽今天并没在座。

“他去大平号了,说是要挑了人家的招牌。”矮脚虎性子急脱口而出。

“什么!”古平原与一众跑街伙计都大吃一惊,古平原心想大平号是京商费尽心思布下的生意,张广发老谋深算,岂能被一个王炽说挑就挑了。王炽这次去,搞不好要惹大祸。